冬天的阳光总是浓烈得虚张声势,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明晃晃地映进来,营造成温暖的假象。
我蜷缩在一片阳光的碎屑之中,依旧冻的瑟瑟发抖。说实在的,我怀疑那张桌子在我的带动下都开始摇晃了。
我戴着绣有拉文克劳字母的手套,艰难的翻过摊开的大部头书《中世纪古代魔文》的一页儿。你可千万别认为我好学,拉文克劳们总是古怪地对某些玩意儿有种执着的兴趣。也别认为我果断舍弃了温暖的公共休息室和宿舍是因为我的勤奋使然。
魁地奇赛季到了,公共休息室里男孩子们开始不安分的躁动,而我的几个舍友正在兴趣浓厚地讨论怎样用鸡蛋占卜——是在一端打破一个小口呢,还是给它涂上颜料。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儿,然后在空旷又冰冷的图书馆捣鼓古代魔文。
太阳从山后转了出来,这次阳光是货真价实的刺眼起来,书页变成了明晃晃的一片——几乎像是窗玻璃的孪生兄弟。
我放弃地挺起身子,开始整理我的围巾,准备以一种壮士断腕般姿态冲过冷得别具一格的走廊,回到拉文克劳塔楼。
然后,我居然发现我的对面还坐了一个人。略微过耳的黑色卷发,像是漫不经心的产物,却又异常服帖。他没带围巾,衬衣还扯开了两粒扣子,露出平直利落的锁骨——我看着就冷。
他抬起头,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谴责我给这张桌子赋予的动力。
于是我看见了他那双漂亮的浅蟹灰色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不真实,就像一颗正在滚落的太阳。毫无疑问灼烧着我,但起码是有温度的。
显然,他也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他踢开椅子,从容不迫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把那本脏兮兮的《阿尼玛格斯们的经历》塞进了书架的某个旮旯里,傲慢却又极其洒脱的走出图书馆。
我瞥见他校袍上金红色的院徽。
像他名字一样明亮的四年级格兰芬多,西里斯布莱克。
我拿起我的书包慢吞吞地离开,回到宿舍,姑娘们已经开始了占卜。
在我和西里斯布莱克连续三个月坐在图书馆同一张桌子两侧后,我们的关系终于升级到了可以互相吵架的份上。
某个天气回暖的早晨,我破天荒地失眠了。没错,我梦到西里斯布莱克了。梦里,在他要用那本《阿尼玛格斯们的经历》换走我珍贵的古代魔文作业,而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他的时候。他用一种酷似家养小精灵的尖细的嗓音叫到:“哦!你会后悔的!”
太可怕了。
在我第七次翻身的时候,隔壁床的姑娘潘多拉敲了敲我四柱床的壁板。
我郁闷地扯开深蓝色的帷幔,金色的小星星对于我粗鲁的动作不满地扭动着。潘多拉🈶坐在她的床上,穿着浅紫色的晨衣。她用那双凸起的大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我:“亲爱的,我看见你脑袋周围有哀默耳🈶在嗡嗡地飞。”
“那是什么?是魔法部准备控制我们大脑的一种利器吗?”我无精打采地说到。
“哦不,亲爱的,那是一种粉红色的小虫子。”潘多拉咯咯笑着,我也笑了起来。“那意味着,今天对于你来说,将是充满着粉红色的一天!”潘多拉以一个戏剧性的动作结束了她小小的演讲。我们俩都又笑了起来,当然,我并没有把潘多拉的话放在心上。
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这是我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节变形课。我从来没有在我最擅长的变形课上犯过这样低级的问题——我施了一个半永久式的变色咒,却把我的头发变成了泡泡糖一样鲜艳又扎眼的粉红色!梅林知道我有多想钻到课桌底下去。我能看出来,就连一向严厉的麦格教授也忍不住弯了弯她的嘴角。
我赢得了我学生生涯中的第一次禁闭。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就当我在全礼堂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顶着一头可以去参加摇滚音乐节的艳粉色头发灰溜溜挪进礼堂。
我的努力却被芬娜——我的另一个室友,令人胆战心惊的大嗓门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嘿!快看,我们的拉文克劳粉红佳丽!”我强挤出的笑容干巴巴地僵在脸上,视线尽量屏蔽着格兰芬多长桌,内心第一万次把芬娜掐死。
当我终于在众人好奇的打量中挤到芬娜旁边坐下时,她笑嘻嘻地撩起我的头发:“说真的,你头发挺漂亮的。我敢说,霍格莫德的美发店都不一定有你做的好。嗯,它很……”
芬娜绞尽脑汁地想着一个绝妙的形容词。“像一只放大版的蒲绒绒。”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芬娜惊喜地抬起头,准备和与她有着相同想法的盟友交流感想的时候,她奇怪地羞红了脸。
我转过头,看见西里斯布莱克那张阴魂不散的脸。瞬间脑海里匹配上小精灵的声音,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以一种看巨怪的眼神奇异地审视着我,似乎在思考我能不能听明白他接下来的话。“麦格让我给你说一声,今天的禁闭从七点半开始,门厅集合。”
“这意味着我得和你们几个一起关禁闭咯?” “没错。”他冲我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我感觉那种奇怪地烧灼感又充斥着我的心脏,于是低下头假装挑出我盘子中的肥肉,“谢谢你,我知道了。”
然而片刻后我察觉到他还站在我身侧——这是从芬娜仍然不正常的呼吸频率觉察到的。我于是拼命忽略掉我过快的心跳,扔掉叉子抬起头看他。
他的脸笼罩在绚烂的阳光里,看得不甚明晰,我看见他纤长的睫毛轻微地抖动着。哦该死,我的脸现在一定红透了。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就像划开白雾的角声。“嘿,你的头发真酷。”他伸出手拨乱了我的头发。
我幸福地晕头转向,指甲狠狠地扣进手掌心。我感觉我现在可以施100个成功的守护神咒。
晚上七点半,我还是怀着不可避免的畏惧心理,准时到达了门庭,我一眼就看见了西里斯,高挑流畅。
他正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微微仰着下巴和一个头发酷似鸟窝的黑发男孩说话。“嘿,瞧瞧,拉文克劳的粉红佳人。”他看见了我,很孩子气的笑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愉悦地颤动。
“拉文克劳也会被关禁闭?”鸟窝仿佛看见鼻涕虫在跳芭蕾舞。“货真价实的拉文克劳,如假包换。”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是因为夜闯禁林。嗨,真不走运。”鸟窝兴致勃勃地说,语气里还带了几分骄傲。
“我也在宵禁以后去过禁林。”我决心要打破他对拉文克劳的刻板印象。“我还见到了马人,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话。”
他诧异地睁大眼睛:“你还确实是个不同寻常的拉文克劳,对吧?”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西里斯的腰。
片刻后我们已经站在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门前,并且敲了敲门。
“这真令人不敢置信!”我听见鸟窝郁闷地嘟囔着。坐在我旁边的西里斯第一次舍弃了他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沉着脸捏起一根针。
没错,针。麦格教授给我们几个的禁闭任务是缝出一个“漂亮可爱的抱枕”并且“不许用魔杖”。我怀疑麦格教授可能被格林德沃附体了。
我抓起属于我的那块细纹蓝绒,(感谢梅林,终于不是粉红色)在我几乎完成这个诡异的任务的时候。西里斯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然后他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递过他的粉红色棉麻布。
虽然这个场景看起来过分的滑稽可笑,但是我很难对这样的一张脸,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来。于是我心甘情愿地开始缝一个帕笛芙夫人茶馆才会用到的粉红色靠枕。
鸟窝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哥们,如果伊万斯在这儿,你也会有相同的待遇的。”他冲鸟窝挑挑眉毛,然后他们都笑了起来,鸟窝还不停的向我挤眼睛。
当我终于完成我这辈子最糟糕的配色的靠枕时,鸟窝的进度仍然为零。西里斯看上去心情很好,他很讲义气地忽略了鸟窝向他投来的求救眼神,对我说:“我送你回拉文克劳塔楼。”
这是个陈述句,所以我不可能拒绝,好吧,谁会拒绝西里斯布莱克呢?我心不在焉地想着。
已经临近宵禁了,走廊上空无一人,只能听见我们的皮鞋跟发出悦耳的嗒嗒声。我喜欢这个形容,我们,是我和西里斯。这意味着我这糟糕透顶的粉红色一天,还有个不赖的结尾。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拉文克劳塔楼已经到了。西里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用他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像滚落的太阳,我又想到了这个形容词。他毫无疑问是明亮又耀眼的太阳,而不是星星,因为他滚烫又势不可挡的光芒。
“…再见,西里斯”我尴尬地冲他摆了摆手。
然而,我的手腕却被他抓住了,男孩子略高的体温接触我冰凉的皮肤,我不今哆嗦了一下。
他温柔的(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却又坚定地把我拉到他的身旁。我慌张地别过脸去,心脏就像泡泡糖一样鼓起来。他的月光下就像一尊完美的天神像,而他的手指正抚过我艳粉色的头发。
“我喜欢你,”他用一种孩子气的口吻说,似乎还置了气,“你干嘛不看我?”
我害怕我会晕过去,我默默的在心里咕哝。
然后他捧起了我的脸,用我从没见过的认真目光看着我:“我喜欢你——拜托,我为了你,可是连续三个月不停的去图书馆!”
我被他逗笑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这时候,在我们的头顶传来细微的植物生长的声音。我看见一株墨绿色的枝叶在空气中嗖嗖的发芽,然后轻轻“噗”的一声,开出了许多像我头发一样艳粉色的小花。
“我也很喜欢你的头发,它很酷。”我听出了他话中掩饰不住的笑意,“这是槲寄生,听说在槲寄生下的人不可以拒绝亲吻。”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在我的嘴唇被他轻轻咬住的时候,我晕晕乎乎地想:粉红色!多么绝妙的一天!
他的吻很凉,并且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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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没错就是卢娜妈妈的名字
哀默耳:是拉丁文amor“爱情”的音译
哈!